待张德吃完了整只螃蟹王之后,有新罗婢端着净手铜盆过来,老张洗了洗手,又用毛巾擦了擦,随手把毛巾扔回了铜盆里。
坐在那里回味了好一会儿,老张一只手搁在案几上,一只手搁在扶手上,整个人略微斜向后靠着。
目光扫过周围一片,很快,原本热闹的宴会厅,逐渐就声音小了下来。
这光景,王綝只觉得自家“姑父”简直就是学校里的班主任,陡然出场,全班死寂,甭管你之前多么热闹沸腾,都是瞬间时间凝固一般。
“来的都是客……”
一张嘴,老张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阿庆嫂的意思,可惜这里没有沙家浜。这光景的常熟县,想要把沙家浜开发出来也不容易。
好些个宾客正聊得爽快吃得高兴,却见张德一开口,就让大家闭了嘴,顿时明白过来,感情这位武汉使君老大人不仅仅是爱吃螃蟹,这属相也是螃蟹的啊。
横行霸道!
长孙无忌不动声色,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酒,来这里的目的,今日已经达成。既让江东士族接受了他,也得到了张德的支持。
作为江东最强的“地头蛇”,张德让长孙无忌这个“外来户”坐在了主位上,就是一种态度。
没人会以为这是什么客套或者尊重,毕竟,现在张德宛若一只螃蟹,根本不理会周围的人还在吃喝说话,一切的变化,都跟着他的意愿在走。
“‘扶桑地’的事情,老夫听说了。”
一开口就直入主题,王中的和贺兰庆都是竖起耳朵,前者心中想着会不会老领导支持辽州朋友;后者则是想着,如今拆分“江东”,算是成了一半,剩下的一半,就是如何自己上位。
“说起来,都是朋友,都是自己人。辽州过来的,老夫认得,好些人还是左骁卫出去的,还有琅琊公主府当过差的,这如果不算自己人,什么算自己人?”
听到张德这么一说,那些个北地好汉顿时喜上眉梢,躲座位后面恨不得嘴巴咧到后脑勺去。
只不过那些个徐州人也不慌,他们到底还是养气功夫要比低级军官们要强。
果然,只听张德接着说道:“那辽州的是自己人,徐州的就不是了吗?就现在,如今在武汉做事的徐州英才,何止百千?”
辽州来的人顿时神色一凝,寻思着张公是不是要两边都打个巴掌揉一揉?
“‘扶桑地’的矿好开,劳力也下贱不值钱,是个好去处。以往行船艰难,说十不存一有点过了,但漂洋过海,以往就是个提头买卖,无甚好说的。如今舟船广大,不敢说如履平地,却也太平得多。又广开了几条航线,南北都有,算是各有千秋。”
老张手指在饭桌上点了点,很是淡然地接着说道,“利益当前,争一争很正常,更是当仁不让的事情。只是诸君似乎是想差了一些事情,最主要的,有两件。”
竖起两根手指,张德抬起来的手又放了回去,“一,以为狼多肉少,以为‘扶桑地’那点东西不够瓜分。嗯……此事也怪老夫。”
众人一愣,心想这话从何说起?
却听张德道:“‘扶桑地’的金银铜,真要是挖出来,养活皇唐三千万黎民,绰绰有余。老夫旧年就派人勘探过扶桑住地,诸君知道的,大概占了勘探出来的三成不到。”
“什么?!”
“这怎可能?!”
噗!
正掩嘴浅饮的长孙无忌突然一口冷酒喷在了衣袖上,好在他仪态端正,喝酒的时候一只手遮掩在前,又不像张德那样穿个对襟衬衫就拉倒,宽大丝绸还是带着袖子的。